居,像菌丝在这里繁衍生霉。
身体沉重到了极处,仿佛被一注滚烫的铅水从头颅灌倒了脚底,不知是沁满了汗水还是眼泪,谢岚山的脸水淋淋的,额发也是湿的。再次撕裂的伤口还未得到处理,他仍在发烧,烧得还很厉害。
谢岚山木然望着前方,而前方空无一物。
盲眼小女孩的一声“好人”触痛了他的软肋,这两个字一直在脑海中如流沙般蜗旋,他试图与之抗衡,却感到自己被不断地强蛮拉扯,苦不堪言。
一寸,两寸,光线在慢慢后移,如同残余的火苗在炉膛子里苟延残喘,又是一寸,两寸,屋子里终于只剩下黑暗。
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这种令人绝望的黑暗,然而抬起沉重眼皮的瞬间,眼前突然迸发出一道强光,光线发散如万千银线,他在这片光芒中看见了一个男人。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,或者说,就是他自己。
谢岚山从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景下与这个男人面对面相视,有一瞬间,他认为自己不是烧糊涂了就是真的快疯了,眼前所见不过是一片幻景。
然而千真万确的,此刻他就坐在他的身前——谢岚山坐在谢岚山的身前。
谢岚山湿发垂肩,白衬衫上布着血污与灰垢,整个人狼狈不堪。而坐在他对面的这个男人一身笔挺的藏蓝色警服,警帽下是利索短发与深长双眼,他的眼神既坚毅又温柔,他的面容被这层渐趋柔和的白光轻笼,圣洁得像个菩萨。
为这种戏谑式的对峙场景感到好笑,谢岚山轻哼一声,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:“是你啊。”
对方回他道:“是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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